——我在铁矿的采访札记

杏山铁矿以前是大石河铁矿的一个采矿车间。

年露天开采，四十年后，转为地下开采。杏山铁矿的主要生产流程有八道工序：开拓掘进、喷浆支护、中深孔穿孔、回采爆破、运输破碎、主井提升、地表干选。

工人给你拿来了一套新的装扮。一套衣服，一双布袜长到膝盖，一双防水长靴，安全帽里有一个定位仪，一件有反光标志的马甲，斜挎在身上的手电筒，防尘口罩。矿工的所有装备，你几乎都穿戴整齐，安全帽里装有警报器和跟踪器，出现意外，地面上可以发现你的位置，你现在的代号就是“开拓3号”。

下井有两条道，先从斜坡井下去。

你上了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车子在一个类似于隧道前的洞口，慢了下来，洞上方有“主斜坡道”四个字。越野车慢慢地开进洞里，没有停车的意思。

司机说，开车下去。

这超越了你的想象，没想到可以直接开车到井底。一路往地底下开，主斜坡道从海拔米的洞口向下延伸，目前井巷掘进到了负米水平的地下，从井洞口到井底，垂直高度米，主斜坡道5公里长，坡度10%到15%，宽4.13米，高4.8米，让车并不显得狭窄，路左侧是井下设备供水的水管，右侧是光纤和电缆，把信号和电送到井下。电缆和水管像水浪一样，与井巷顶部的白色灯光一起，伸向不见底的前方。巷井地面已经硬化，巷道弓形，能支撑30年左右，上面装有照明，包括测速的仪器。

井巷干净，无一物。

弯道，转弯。

前方是铲运机，矿崩落石，需要铲走、运走。铲运机横着走，与螃蟹一样，驾驶室在顶棚，横向驾驶，便于井下灵活拐角。车长11米，这是采产区，还有一个流程区，专门负责破碎、提升、运输到地表。井底主要设备都是使用的国外产品。

开拓掘进采用瑞典阿特拉斯公司制造的掘进台车和美国卡特公司制造的6吨柴油铲运机；

喷浆支护采用的是瑞典诺曼尔特喷浆机组；

中深孔穿孔、回采出矿、矿石破碎设备是瑞典公司制造的；

主井采用德国西门子公司制造的提升系统。

井不断地往下挖，后面的洞就慢慢地成为工人休息的地方。食堂，就是曾经的一个洞，工人用小铁板，焊接了一扇对开门，漆成蓝色，挂点绿色塑料植物，让水泥和石头洞里，多了点温情。你推开铁门，一个小伙子与你一样穿戴整齐，拿着一个小扫把，在洞里打扫卫生，你像在村子里，进了一户农家，主人在家做零碎家务。你们打着招呼，你找到了串门的感觉。从铁门进去，一个近百米长的洞顶，挂满了葡萄藤，枝繁叶茂的塑料花，灯光没日没夜，无区别地亮着，枝蔓的影子散落在桌椅上，四个桌子拼成两组，每组八条凳子。水泥地，水泥墙，水泥顶，洞的那头，是山体的石头。

工人通过公司内部网络点菜，食堂里送饭的车子来了，后车厢门打开，每个地方的工人并不多，七、八人，领了各自订的餐。

斜坡道盘旋下来，跟山道一样，有让车道，7米多宽，便于上下错车。前面有红绿灯，这是单行道，现在是红灯，说明下面上来车了，你们的车停住做好避让。每个水平上，都有这样的红绿灯。来的是辆拉物料的车。这条道不拉矿石。

岩石凿了后，巷道都织护过，用混凝土进行喷浆，把顶部护住，防止塌落，部分区域用麻网和钢架支撑。物资靠刚才与相遇的车，运到井下，生产材料，包括钻具、水管、风管都靠车拉进去。

到了负75米的地方，接下来是负米，采矿工艺就像切豆腐块，把矿采掉。经过一个大的检修洞，从这头进，那头出，洞室设两个出口，万一有事，可以逃跑。

有数字30米的标志，这是车的速度限制。到了一个岔路口，一边往火药库方向，炸药放在井下。下车，井巷墙壁上挂着-m水平的牌子。

你嘀咕着，到了负米的地下，身心灵，也没起什么变化。

井道里有水，灯光虚幻成一个个圆点，从你头顶延伸，远处的，像月亮，照在沼泽地上，再远处，就分不清上下了，白色的光铺满前方，在水上形成光柱，一长线，模糊了井巷里的工具。

车子掉头，往另一个方向开，你要求，拐进右边一条井巷里看看，这里没了灯光，没了电缆，脚下是细碎的石子路。往前面走，到了井巷的最尽头。

在井下，你与见到的每一位工人都会呆比较长的时间，随意地聊天说话，这一个作业区的工人，他们的任务是打井，把井巷道挖进去，这是矿工作业的第一步。你到了打井的机器前，也就是这个井的最前端，这是一台价值约二百六十万的机器，两个九零后的大学生工人正在操作，机器像枪，直接抵住前面的石头，钻孔，安放炸药，石壁上零零碎碎地划了些点和线，这是打孔机对准的点。整台机器，十多米长，车架黄色，运动的四肢为黑色，流线型身材，就是一只黄色的螳螂，前肢锯齿集中在最前方的一个点上，水电风都没过来，就靠机器前面两盏灯，把前方石壁，照得如同白昼，细丝分明，机器的后半身，没有光照的部分，就慢慢地沉没在黑夜里。

井里大部分是九零后工人。

你问：今天几点上的班？

九零后工人答：7点多开的班前会，7点40下的井，到底下7点50多，维护设备，然后开始工作。

主任的手电筒照着巷道旁一个隐蔽的小洞，里面有一台手机大小的仪器。

他说，这是第二监测装置，技术含量比较高，监测压力变化，数据传到地表，从米到负多米，压力比较大，担心会有沉降或地质变化，这些仪器会监测它。

在负米的地下，井的最尽头，这里没有水泥，没有钢丝防护网，没有路灯，没有电缆，没有……只有石头，只有那两个在这里工作的九零后小伙，他们在石头里打洞，他们钻在石头里，他们四周都是石头，他们在一块块巨大的石头里呼吸，一整天，见不到阳光，灰色的石头与他们作伴，脚下，一层浅浅的石头粉末灰浆，俩小伙子还有一位相伴者是这台掘进台车，瑞典产，其冲击、定位、回转和缓冲采用各自的液压泵，独立控制回路，自动防卡钎功能，长长的钻臂，像工人的手，伸向前面的岩石。